膏藥

我坐在書桌前蜜多就在我腿上。我盤腿她趴著。直到腿麻。我睡覺她也要在身邊。當然我們吃東西更是少不了在一旁抗議的她。
蜜多與我總是如影隨形。軟綿綿的一團暖暖的毛茸茸的隨著天氣濕度變化而有不同的說不出滋味的氣味。耳朵的鼻端的唇齒之間的趾縫間肚腹的，不管什麼樣的味道我都喜歡。
像膏藥一樣會得黏在身上的蜜多多。時時刻刻睜著圓圓的眼看著我，等著我撈起她，然後她會安靜的一直安心的當貼身膏藥。

今天是值得紀念的一天。不到六點就睡醒，賺到了。蜜多六點就有早餐吃，還吃了香蕉，賺翻了。

廚房

近來廚房的清潔狀況維持得很好，高生因此很滿意。好一陣子不曾開伙，唯一油花四濺的一次是把不小心敲破的雞蛋煎成荷包蛋來夾麵包的那次。我喜歡用煎炒的方式來做飯，偶而蒸烤，甚少水煮。水煮的對象只有蛋。煮一頓飯下來，灶頭滿是點點油星。負責善後工作的高生總在飯後忙出一身汗。最近他不買菜我不開伙，廚房一直清潔溜溜。偶而泡一杯美祿引來三兩隻螞蟻，呼呼呼的吹掉星星甜味，螞蟻也隨即四散隱遁。那一次剝柚子，執著的把每一瓣果肉都仔細去皮，拆出一大碗晶瑩的。飛濺的果汁引來成群螞蟻，很多很多的點點黑四散在流理台上四處搜集糧食。我一點不動聲色退出廚房。

媽媽經常投訴爸爸的粗魯。埋怨爸爸嘶的撕下雀巢三合一咖啡的同時也灑落好些甜，螞蟻就是這麼來的媽媽說。

我們家的廚房也兼飯廳，裡頭有一張會搖的大木頭桌。木頭桌的桌腳有好多以前美麗白貓留下的抓痕，也許也有現在虎斑貓公的。成套的木頭椅椅座由四塊板塊組成，年久了木頭接合不好坐在上頭木頭受力或翹起壓下會夾腿肉。我們在那張木頭桌上三三兩兩先先後後的各自吃飯。大部份時候我們拿了盤子夾了菜端到客廳電視送飯。門外黃黃偶而會來探頭。

螞蟻出沒在餐桌櫥櫃總是令人懊惱。媽媽偶而會在桌腳牆腳灑蟻粉。看到流理台爬著螞蟻我總是會想到，爸爸彎腰從櫥櫃的第幾個抽屜裡拿出一包紅色包裝的三合一咖啡，用姆指與食指捏著錫箔包裝上有虛線的一頭嘶的撕開，在透明玻璃馬克杯裡倒入咖啡色的粉末，注入熱水，用小湯匙攪拌均勻。鋼與玻璃的踫撞發出鏗鋃鏗浪。螞蟻也許已經聞風而至。要一絲不差的把所有東西都倒入杯子裡真的很不簡單。我總是這裡掉一些糖那裡沾一些蜜，惹來一堆螞蟻。

媽媽總是張羅家裡所有人的所有事。我在這裡，媽媽伸手所不能及的他方，自己張羅自己的衣食住行。每每洗衣服就不禁想怎麼總是有洗不完的衣服。每天三餐總是讓我想起媽媽如何的每天三餐的給我飽足。原來細水流長不只是兩個人之間的感情。生活如此瑣碎需要人確實的耐著性子的。而我總是想起媽媽。那麼多。

聽著媽媽在電話裡的聲音。無法意識距離這件事。媽媽像說別人的事一樣的告訴我。她生病了那時候。她說她現在好多了。才可以跟我說這麼些話。妹妹說媽媽真的好多了。那時候，爸爸每天早上為媽媽煮麥皮。在那個媽媽的廚房裡，爸爸在瓦斯爐前留意著鍋子裡慢慢滾熱的麥皮。

而我，在這裡。

these days

那天，我帶著一本像磚頭的書坐在往淡水的捷運上。平常不會看到天光在往淡水的路上眼前會早早亮起來。下午的陽光依然亮眼，那是微溫強風的一天。一抹光裡眼前閃過了房子電線桿與綠地。突然之間想念旅人的開闊的淨空的心情。帶著那樣的心情我一路恍到了茉莉的家。小小帽一個小小孩竟有如此靜謐的氣質。小小的空間裡令人心神安定的氣息。溫暖宜人。我說我不跟你們一起吃晚飯了。並不是真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只有一點點，卻是真害怕在家的溫暖下一起吃過飯後我們揮手說再見然後一個人在大門關上後獨自離開。這一條夜路會是太寂寞。尤其在想家時。

小時候非常喜歡大伙的出遊。太喜歡以致出遊回來承受著離別帶來莫名的失落。那樣的心情在那樣的年紀完全是無法消化的。雖然今非昔比，對熱鬧過後的獨處仍然不太習慣。

然後我沿著斜坡往下走，走入人來人往的燈火裡。吃了抹茶霜淇淋，買了店家推薦幾近仙丹的十八味涼茶，一個綠色貓頭鷹吊飾，一個百家姓星砂鑰匙圈，一個復古筆記本。像一個遊客一樣對眼前所有景物都投以興味。在專屬於y的日子裡我們相逢於老街，加上emma，三個人一起吃了一頓生日大餐。面對面兩旁夾著其他客人的座位，讓人無法不直視對方的臉並且一直不停的說話因為覺得不說話只互盯很怪。那樣叫含情脈脈只適合旁若無人的情侶，當然必須是熱戀中的。

我們如此自然而然的分享盤中餐點。對我來說是嶄新的體驗。一個套餐吃下來有好多道菜，如此不厭其煩。習慣原來可視對象而調整。回程有emma作伴，淡水夜色一點也不寂寥。

我想說的卻是，毫無預警的工作機會。我竟有勇氣接受挑戰。雖然未成定數，卻為自己的淡定所動。心血來潮占一卦，想看看這個決定對未來的自己有何影響。卦辭與自己的心情不謀而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當作訓練。人生總是逆順難料，但只要不自亂陣腳，無論逆境順境都可以走下去。那天為朋友占到有凶的可能性，反覆思量，占卦不是教人迷信，而是教人居安思危，即便面臨困境，亦不忘人生原是柳暗花明。

少一根筋，多一些勇氣，就可以像貓一樣的坦然。

生日快樂

奶油蘋果磅蛋糕。進入秋天以後懶散的骨頭，為了某人的生日而一股作氣重整歸位。東翻西找的把工具碗盤都準備好，材料量好蘋果切好，勇敢的再挑戰上次全蛋打發失敗而做成月餅的蘋果蛋糕。全蛋打發耗時比食譜上的多一倍，但終究在某人進來參一腳打蛋器電線太短黏呼呼的飛濺了一牆糖漿蛋液各種狀況下，眼前出現層層白色絲帶。焦糖蘋果很香，奶油很油。蛋糕烤好要用剩下的焦糖漿來增加光澤，拿來鍋子卻發現它被洗得乾乾淨淨。如此滑稽因此我們一起大笑。

微涼的天氣適合散步。從家裡走到景美橋，想像如果扶著把手爬到半圓形的橋栱最高點，腳不禁酸了。我們吃了麻醬板條貢丸湯炸臭豆腐米腸章魚燒。叫黑咪的黑貓在腳邊打盹。在從未走過的小巷裡探險。大白狗朝亂闖的侵入者叫了一聲汪。阿嫲拖著行李箱從時光倒流的日式旅館出來。阿嫲離家出走了我說。離家出走的阿嫲離開旅館拖著行李箱咯咯咯的走在馬路邊。阿嫲到底是離旅館出走還是離家出走來到旅館現在是要回家去。沿路都是暗的街，腳酸的時候我們也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兩個人一起唱生日快樂歌。許願吹蠟燭切蛋糕。泡一杯紅茶。祝你生日快樂。

沒有長途跋涉的小小旅行，沒有華麗包裝的小小蛋糕，沒有刻意安排的平常心意。因為每一個與你相處的日子，都不是理所當然，不因為生日我才想起。日子裡的平常安穩，平衡在我與你之間一種無間的來與往。你把我塞在角落的焦糖蘋果醬鍋子洗乾淨並放回原位，我毫無知覺的拿起鍋子要沾裡頭的焦糖醬而只看到發亮的鍋面。合作無間是這樣的。我希望我們總是有力氣可以用雙腳做小小的旅行，看眼前的風景，分享小小美食，直到頭髮花白，記性變壞，依然。

蘋果蛋糕放了一天，蘋果清爽的香氣更多，口感更綿軟。

天色

窗外是一片灰的天，對街是老舊的房子。這一帶都是40年以上的老房子，樓貼樓的通風極差。這一扇窗，總是衝進來二手煙及嗆鼻的油煙。但是從這裡看出去可以看到天空，緊鄰的牛排館樓頂會有小鳥吱吱喳喳。天氣變涼了，也沒有陽光。這樣的天氣比夏天的悶熱舒服，但是陰天總是令人鬱悶。加上一整天的雨，現在仍然滴滴答答的下。

像記事本一樣，一段時日就要換一個新的地方寫blog. 寫blog紀錄一些事情一些想法，寫給自己看，也寫給臭氣相投的你或他看。遠方不常聯絡的朋友知道我仍活著的線索。每過一段時日就蛻去一層皮。每隔一段時日就搬家。總有新開張的新鮮感。並且，有種把過去割捨卸下的輕鬆。從新開始。也許在雲淡風清的某一天，打開塵封的記憶隨意翻閱會發現曾經的不堪回首已可一笑置之。所以此時此刻要將它暫時收好。檢閱過去費時費心力，不宜經常為之。

遠離FB。暑假玩得不亦樂乎。名單裡的舊友漸多。十多年不曾聯絡也不曾非常親近的舊同學。看到了這家的女兒那家的兒子，甚至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婚姻問題。莫名的覺得厭倦。有種被迫窺探別人隱私的不舒服。我沒有那種感動於久別重逢回首當年不勝感慨的感受。我的人生還未走到那樣的境界或許以後也不會。當邀請名單裡出現曾經討厭的名字，我決定退出江湖。

搬家，只需要通知想要通知的人。

sesame oil

這不是機油而是麻油。來自韓國的麻油。今天第一次用它來拌麵。令人精神一振的清香。晚餐就吃小白秘傳乾麵。加很多的蔥，以及韭菜。為什麼會有韭菜。因為賣菜的阿伯聽到我要買蔥硬把他家的韭菜說成是蔥。結果我切完一大堆韭菜後很嘖嘖稱奇手上沒有蔥的味道。吃了很多次以後我才開始懷疑它不是蔥。期間因為高生說它是韭菜而翻臉。然後某一天，我吃到了韭菜的味道。老實說我很震驚。因為那是不知道第幾次吃了我才發現。所以我又去買了蔥，跟另一個阿婆。所以現在有韭菜又有蔥。以前不吃蔥，賣菜的偶而要送我一條蔥我會說我不要我家不吃那個。現在我很認真的洗洗切切，因為每天中午的午餐我都需要它。但是高生在我就不煮，因為高生對家裡的那瓶麻油過敏。吃了會長一塊塊很癢的紅疹。

今天下雨，負責採買的高生寧願冒險吃麻油也不想出門。而且時間晚了外面選擇也少只能吃咸漿燒餅油條。神奇的高生對這瓶韓國麻油不過敏。以後又可以一起吃乾麵，真好。

前幾天睡醒突然很想吃淡菜花生粥。那是菜市場早上才有的。早起的爸爸會買回家給我們吃。我不喜歡花生也不甚愛淡菜，但兩個東西加在綿綿白粥裡味道很好。再四個月，就可以吃到。

新芽

很喜歡這塊紫綠芽的日本布，配素色的布，流動著生氣。放大了小白的手機包的版型，變成胖胖的。圓弧型車得很圓，因此滿意。但是這麼胖，到底能裝什麼。瘦長的手機似乎會在裡頭東歪西倒。

加羅，英文可寫成carol. 家裡的下一名新成員的名字。紅豆走了，隱隱覺得似乎不該再興起什麼念頭。總是在吃完晚飯後又踱到墨飛的娘家。紅豆不在，我看鼻尖有兩顆豆豉的小小黑白貓。呆頭呆腦的。傻得可愛。知道不能再養了。嘴巴卻不停的說要。各方面都處於不能更多的狀態。我比誰都清楚。占一卦占到明夷，火入地中之象，會失去光明。加羅取自加羅林魚木，一種春天會掛滿一樹黃白花球的大樹。也叫綠橄欖。有一本書叫加羅林魚木花開，第一篇就寫加羅林魚木，生長在公館的一角。為著花謝葉落的悲傷，文末引了一首詩：

即便純真無邪
花朵也不能倖免於死亡
人的存在亦復如是
雖然清白無辜
卻不明就里地承受了痛苦

我卻以為在人的世界裡，其他生命即使清白無辜也不能倖免，不明就裡的承受了傷害。如果花開而能自然花落，那樣的嘆息必是詩意的。在布堆中比劃剪貼，覺得平靜。那就這樣吧。墨飛依然嬌氣的要人把飼料放手上餵她，每餐之後要換新鮮的水加貓草。四小兔爭相亂尿讓人擦個不停。蜜多無時無刻要黏人。阿蘇總細細的喵喵要人陪她玩。

四月加羅林魚木花開時，流疏也正撐起一樹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