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

近來廚房的清潔狀況維持得很好，高生因此很滿意。好一陣子不曾開伙，唯一油花四濺的一次是把不小心敲破的雞蛋煎成荷包蛋來夾麵包的那次。我喜歡用煎炒的方式來做飯，偶而蒸烤，甚少水煮。水煮的對象只有蛋。煮一頓飯下來，灶頭滿是點點油星。負責善後工作的高生總在飯後忙出一身汗。最近他不買菜我不開伙，廚房一直清潔溜溜。偶而泡一杯美祿引來三兩隻螞蟻，呼呼呼的吹掉星星甜味，螞蟻也隨即四散隱遁。那一次剝柚子，執著的把每一瓣果肉都仔細去皮，拆出一大碗晶瑩的。飛濺的果汁引來成群螞蟻，很多很多的點點黑四散在流理台上四處搜集糧食。我一點不動聲色退出廚房。

媽媽經常投訴爸爸的粗魯。埋怨爸爸嘶的撕下雀巢三合一咖啡的同時也灑落好些甜，螞蟻就是這麼來的媽媽說。

我們家的廚房也兼飯廳，裡頭有一張會搖的大木頭桌。木頭桌的桌腳有好多以前美麗白貓留下的抓痕，也許也有現在虎斑貓公的。成套的木頭椅椅座由四塊板塊組成，年久了木頭接合不好坐在上頭木頭受力或翹起壓下會夾腿肉。我們在那張木頭桌上三三兩兩先先後後的各自吃飯。大部份時候我們拿了盤子夾了菜端到客廳電視送飯。門外黃黃偶而會來探頭。

螞蟻出沒在餐桌櫥櫃總是令人懊惱。媽媽偶而會在桌腳牆腳灑蟻粉。看到流理台爬著螞蟻我總是會想到，爸爸彎腰從櫥櫃的第幾個抽屜裡拿出一包紅色包裝的三合一咖啡，用姆指與食指捏著錫箔包裝上有虛線的一頭嘶的撕開，在透明玻璃馬克杯裡倒入咖啡色的粉末，注入熱水，用小湯匙攪拌均勻。鋼與玻璃的踫撞發出鏗鋃鏗浪。螞蟻也許已經聞風而至。要一絲不差的把所有東西都倒入杯子裡真的很不簡單。我總是這裡掉一些糖那裡沾一些蜜，惹來一堆螞蟻。

媽媽總是張羅家裡所有人的所有事。我在這裡，媽媽伸手所不能及的他方，自己張羅自己的衣食住行。每每洗衣服就不禁想怎麼總是有洗不完的衣服。每天三餐總是讓我想起媽媽如何的每天三餐的給我飽足。原來細水流長不只是兩個人之間的感情。生活如此瑣碎需要人確實的耐著性子的。而我總是想起媽媽。那麼多。

聽著媽媽在電話裡的聲音。無法意識距離這件事。媽媽像說別人的事一樣的告訴我。她生病了那時候。她說她現在好多了。才可以跟我說這麼些話。妹妹說媽媽真的好多了。那時候，爸爸每天早上為媽媽煮麥皮。在那個媽媽的廚房裡，爸爸在瓦斯爐前留意著鍋子裡慢慢滾熱的麥皮。

而我，在這裡。